比较可爱

相处短暂 而相爱和爱都长久

【雀你】暗红沙洲 「短篇」

     






夏天不可预知的暴雨哗啦啦的就下来了。

此时你正站在某个超市临街的雨棚里,垂着头,盯着你已经染上污水的白色球鞋。

你觉得心情很好。









本来午后是准备去隔两条街的奶茶店消磨时光,反正闲得慌,却没想到一条街都没走完就遇上了这场雨。

你散着的长发更使闷热,可偏偏你又没带皮筋,没带伞,还穿了双刚刚刷完晾干的白球鞋。

你一边跟着人群往街边的雨棚里钻一边也叹气,却在一片咒骂埋怨声中从心底生出异样的小小兴奋来:总算不再是死水一潭了。

突如其来的暴雨把城市下成万千幕布里的小岛,形形色色行人的形形色色的计划都被它打破,千千万万双脚因为它急速的移动。

……有趣啊。

你喜欢这种爆炸式的惊喜,好过那犹如死气的闷热。






你站在脚边就砸落雨点的地方,白色一点一点被晕染。

哎,其实也无所谓。你嘴角扬起那么抹狡黠又满足的笑。







身边人群的牢骚逐渐的停止,大家开始不约而同的按起手机,偶尔茫然的抬头瞅瞅雨势。

像是一群僵尸。






你没有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,瞅厌了鞋子就开始探头探脑。

你看看天空,又紧盯着对面街道的广告牌,门口有小野猫淋着雨喵喵叫驰过去,你又半伸着脑袋直到小猫跑没了影。

摸摸淋湿了点的长发,你突然觉得有谁在看你,是灼热的目光,烤得你不太舒服。

你皱着眉回头。

没有人在看你。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。

你不甘心,来回的检阅每个人的脸庞,想要找到一点异样。

把每个人的脸都翻了一遍之后,你确实发现一点异样。你现在知道是谁刚刚在盯着你了。

你看到了那个男孩子。







你认识的那个男孩子。







你看到他略有点泛红的头发,低垂着的眼睫毛,紧抿的唇线。

他靠着墙,卡着暗红色的耳机,垂着眼不知道在假装看什么,在所有人潮里像一只鹤。

你望着他的侧脸,动人的,有点儿倔的,少年气十足的脸庞。你沉着眼。

你想起来那个冬夜。







那是去年初冬。刚刚入夜,你准备在去上晚自习之前买一瓶饮料。

你站在文具店门口的饮料柜前,犹犹豫豫不知道是拿可乐还是雪碧。

初冬飘飘荡荡的冷意落在你脸庞边,你往大衣里一缩,决定好了拿可乐。

文具店门口的光影沉浮。

你还未伸出手去,突然有个身影大步跨到你身边,站定伸手拉柜门,拿出瓶可乐就转身进店里付钱。

一气呵成。

你望见了他暗红的发,向上微挑也含了点暗红的眼角,像用什么雕刻出的下颚角,和微抿的唇线。

你在那两三秒间甚至注意到了他的喉结,未被衣领遮住的,像个果实一样的,微微凸起的。在冬日里看起来像是什么好吃的东西。

晚雾里,你望着他消失在黑夜的尽头。那么些暗红也随之湮灭暗色之中了。








你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,只是个长得挺好看的过路人而已,再说了你其实连他的脸都没有看清。

可连续几晚上你都梦见了他。

你梦见他望向你的目光,梦见他对着你笑,梦见他牵你的手。你也梦见他冷漠的望着你,梦见他离开你,梦见你怎么追他也追不上。

梦中他的脸模糊不清,唯独眼角的暗红使你每次头疼着醒来都能确定自己梦见的是谁。

你不得不承认就那么几秒钟,你已经被他吸引住了。

所有的光影昏昏之间,唯有他的暗红那么耀眼。







初冬的文具店饮料柜前,你第一次见到他。







而第二次遇见他呢?








是在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。



那晚你父母都难得的陪你吃了年夜饭,你叨一块排骨咽下去,打量你妈:“妈你今天事务所没案子要忙吗?”又看你爸:“爸你今天怎么也不加班啊?”

你妈的眼眶居然有点红,又往你碗里叨了块肉:“没事没事,爸爸妈妈年当然是要陪你过的了,你这孩子……”

你爸扶着额头也附和了几句,你能看到他的鬓角有了突兀明显的白发。

你觉得哪里怪怪的,可又说不上来,无声的吃完了饭,早早就进了房间。



你们家没人看春晚,在你进入房间后外面索性安静到一点声音都没有。父母之间的感情早就变得冷漠又脆弱,连带着对你也并不上心,从你十二三岁开始也有四五年了,你已经习惯了。

去年的春晚还是你一个人度过的。自己端着饺子坐在落地窗前看了半晚上的烟花。

想到这里,你明明已经钻进了被窝却又鬼使神差的爬出来,抖抖索索的拉开了落地窗的窗帘。

未至午夜,烟花没有那么密集的燃烧。你不往高处看,只是披着毯子坐在地上,额头顶着冰凉的玻璃发呆。

你觉得很冷,却也很舒服。



突然你眯起了眼睛。

大年三十的小区没有什么人在外走动,所以这个站在你家楼底下半天没挪动的男孩儿很显眼。

你的家在十二楼,看不清他的脸,只能看到他在仰着头,往你这里的位置看。

你突然站起来。

你觉得你知道他是谁,不是什么陌生人,你看到了他的暗红。

是来自哪里?发梢,眼角,还是唇色?你不知道,你只顾着惊异,他怎么会在这里?

你突然站起他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,就那样望着你这里的位置,一动不动,像是被魔法控制住了的王子。

你想,他在这找了多久呢,他怎么知道我住在这的呢,他是谁呢。

他是在看谁呢,是我吗。

你隐约能望见他的眉目,深邃的,又沉默的。

你竟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哀伤。莫名其妙的。







夜空上突然绽放了一朵硕大的壮丽的花朵,你给吓得往后一缩,再看向那男孩时却发现他有了别的动作。

他突然弯腰,右手缓缓放到腹前,左手背到腰后。

给你行了个绅士礼。

你惊异的不敢眨眼。

慢慢直起身后,他也不再看你,顶着头顶噼里啪啦五彩绚丽的烟花转身离开。







你好长时间没回过神来。







这什么跨年奇遇啊……你趴在玻璃窗上一边打喷嚏一边想。








你想那个男孩儿是认识你吗?可是你根本想不起来过去十七年里有遇见过这样的人。

真是神秘又……让人心动的人。












然后是春天。你第三次遇见他。在一片花海里。

你的同学们硬要拉着你出去赏花,说是对人健康好,你无奈的跟着他们瞎逛,却发现春天的花真的很漂亮。

你兴致来了,高高兴兴钻进花海里去玩儿,一时间忘了同伴。

就在这时,你又遇见了他。

这次因为你挂念了他很久,所以他一出现你就发现了。

他穿了暗红的夹克外套,头发蓬蓬的,冲着你笑。

这是你第一次看见他笑。

露出虎牙,双眼都眯起来,眼里亮晶晶的,你觉得你的心也亮晶晶的。

啊,原来不是高冷的人啊。

他站在你面前,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,却又不说话,只是一个劲儿的笑。

你也笑,觉得满目的樱花也在笑。

你张口:“哎,你是谁啊?”

他还是不说话,只是笑的轻巧了些,然后凑到你跟前来,抬起手来轻轻蹭了下你的脸。

你顿时觉得满脸烧红。

你瞪大了眼,连退后都忘了。








男孩儿没有再动作,笑着转身。

你却急得连赶上去:“你是谁啊?你到底想干嘛……”

暗红的夹克少年不回头,反而蹿得更快,转眼就消失在一片樱花林里了。







你在樱花边上愣神。

这是谁?这是什么神经病?








你从春天想到了现在。

你已经三个多月没有遇见他了。










直到这场雨。








你眯着眼看他,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感觉越来越涌动。

这个男孩。

你认识的这个男孩。







雨势逐渐减小,然后突然之间就停了。

众人急忙哄乱着散去,眨眼之间雨棚之下里只有你和他一动未动。

你想,妈的,是神是鬼我今天都要一探究竟。








你跨步至他眼前,瞅着他缓缓的抬头望向你,嘴角挂着意义不明的微笑。

你看到那抹笑有点恍神,又硬把自己拉回来。

胸腔的潮水却越来越汹涌。

有什么……要出来了。








“你好,”男孩儿站直了,望着你舔着虎牙笑,眼睛亮着,“我叫朴佑镇。”

声音很好听。还有点儿熟悉。

你怔着,朴佑镇?





“你的男朋友。”朴佑镇笑嘻嘻。眼角却有点儿湿。








你脑中轰鸣作响。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往里钻,又仿佛是什么在烟消云散。





男朋友?



你望着眼前这张笑的很好看,哭的也很好看的脸,身体记忆先于神经记忆苏醒,眼泪刷的就流出来了。










啊……




这是你的,男朋友。






你跟他在初中认识,认识的原因就是在晚自习前你俩抢文具店饮料柜里唯一的一瓶可乐,最后你拿到了手,得意洋洋的冲他乐:“谢谢您嘞。”

他咬牙切齿的也冲你笑:“咱大老爷们大方点儿是应该的。”转天他就在开学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深情的逮着你点名道姓:“我们同学之间应该团结互助,为了可乐这种小事而损害同学情谊我觉得并不值当……”

你在全校师生的异样眼光里咬牙切齿。

然后你俩斗了三年。

你是你们班班长,他是他们班班长,你俩之间的斗争成功带动了两个班的集体胜负欲,你们比学习比文体甚至还比哪个班的美女多,结果在快毕业的时候他向你告白了。

在一片樱花海里,他害羞的不敢看你,还装酷,尽管声音都是抖的:“你做我,做我,做我,女朋友,吗?”

你一边脸红耳赤一边想朴佑镇怕不是结巴了吧。

你凑上去用手蹭一下他的脸:“那我就,勉强,勉强,勉强同意吧。”









他喜欢你喜欢的不行,你也喜欢他喜欢的不行。

有时候俩人坐在一起不说话,互相瞅着对方都能乐半天。






变故发生在什么时候来着?





那是你十六岁那年的大年三十。

你的父母没有在家,你就自己下饺子看烟花儿玩。

朴佑镇知道你家里没人,特意半夜跑到你家小区,结果又不好意思上楼,呆呆在楼下看着你家窗户。

你发现了他,特高兴的搬来小凳子爬上落地窗的上半截儿,推开窗户冲他喊,哎你怎么来了啊!

他冲你龇牙乐,然后温柔的行了个绅士礼,在满夜空的烟花下为你跳了曲华尔兹。

你望着他,心里又酸又甜,扒在窗户上擦眼泪,却由于半个身子都探在外面,脚下一滑,径直摔了出去。

你家在十二楼,你掉落在七楼的雨棚上。头部先着地。






朴佑镇舞步收下的那一秒,听见的是格外刺耳的风声的呼啸。






他打了120和110,在邻居的帮助下把你抬进屋,又拜托保安打电话给你爸妈,自己跟着你去了医院。

全程沉着冷静,只是眼泪一直在流,身子一直在颤抖。

他紧盯着你在血泊中的脸庞,心里想求你别死。




又想,你要死了,我就陪你。










三天后你脱离危险,医生却说由于你头部瘀血未清,可能会有一定的后遗症。

果不其然,你醒了以后什么都记得,就是平白的忘了朴佑镇。

这个人在你的记忆里完完整整的被挖去了。

你记得你上了初中,上了高中,平淡无奇的生活。

你独独对你的男朋友,什么都不记得了。






主治医师对朴佑镇说,可能是因为你给她的记忆都太深刻了,所以她丢失了的一切有关于你。

朴佑镇红着眼眶哑着声音笑,说没关系,我会让她重新想起来的。

医师皱眉头,说她的状况还不是很好,你最好悠着点来。

朴佑镇说好。

朴佑镇又说,那就麻烦医生你跟她父母说一下,完全抹去我的存在吧。







于是你的爸妈告诉你你现在在医院是因为一场车祸。

于是你所有的同学朋友都对你的男朋友只字不提。

于是你也就找不到他一点点的痕迹。





你只是觉得生活如同一潭死水,一日比一日没意思。










什么才是有意思呢?

你想不到。










你的男孩儿为了循序渐进的让你记起他,一年不敢联系你,在最近半年才开始出现在你的生活里。

你觉得他的暗红点亮了你所有的昏暗,却不知道他早在五年前就在你的生命里如此耀眼了。








你望着你的男朋友,你只知道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,半天才憋出来一句:“我好想你啊……”







你的朴佑镇发出声急促的带着哭腔的笑声,一把把你搂在怀里,吻上你的发:“好久不见。”







的确,雨停了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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